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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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求娶

自那日過後,沈卿竹便再未見過純寧,可她說的話卻始終讓她耿耿於懷,她心中不安,卻又無計可施。

她自知憑己之力無法左右皇家之事,卻依舊願意以微薄之力比肩神明。

“王妃。”

竹苓匆忙跑進來,欠著身道:“公主派人來傳話,邀您明日去她的生辰宴。”

沈卿竹原有些昏昏欲睡,她支著下巴,瞇眼假寐,聞得這一句話,卻是猛地起身:“明日?生辰宴?”

不待竹苓回神,她便跑出門去,走的急了些,正巧一人正欲踏過門檻,和她撞了個滿懷,雙手下意識的摟過她的腰肢,將她攬入懷中。

二人皆是一楞。

心還在‘咚咚咚’的跳個不停,雖隔著衣料,卻愈演愈烈,停歇不得。

“跑這麽急做什麽?”

顧晚舟略帶嗔怪的語氣,卻是滿滿的溫柔。

“長離……”沈卿竹眨了眨眼,一時間忘了要說什麽,直到男子輕點了點她的額發,動作嫻熟又寵溺,她才恍然驚醒,急急出聲:“明日公主生辰,你為何從未告訴過我?”

顧晚舟垂眼看她,從容說道:“我以為你知道了。”

“……”她怎會知道。

沈卿竹低下頭,神色糾結,小臉都皺到了一起,一只蔥白手指撫上她的眉間,輕輕舒展。

“我還不知,該準備什麽生辰禮呢,一日時間,定是不夠。”

“純寧什麽都不缺。”顧晚舟本意是想寬慰她,卻不曾想,她驟然擡頭,嗔他一眼:“那也要送。”

顧晚舟從善如流的點頭應道:“是是是。”

他不說還好,這麽一說,沈卿竹又跟洩了氣似的垂頭:“可你說得對,公主什麽都不缺。”

顧晚舟將她落下的碎發撩至耳後,指腹在她耳側摩挲,緩聲道:“你可想聽聽我的意見?”

“想。”沈卿竹的眼眸亮了亮,靜靜等他開口。

“你我夫婦一體,送一件賀禮便好。”

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,沈卿竹點點頭,不接話。

“再貴重的禮物,純寧都不缺,要送便送點特別的。”

顧晚舟見她就這麽擡眸瞧著,看似沒說話,可那雙眼卻好似將什麽都說了。

他竟也會有緊張的時候,視線落後,面上閃過一絲忐忑不安,手指攥成拳放於唇邊,輕咳一聲:“若是……若是送去請柬,想必純寧也會歡喜吧。”

請柬……

沈卿竹初時還未反應過來,卻見他神色迥異,目光飄忽不定,隱隱聯想到了自身。

她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,心底浮現一絲不確定的想法。

她驀地睜大眼睛。

不會吧……

她想錯了?

“你……”

她剛一出聲,就被打斷:“恭喜王爺王妃喜結連理,心想事成。”

她扭頭看去,竹苓正笑意盈盈的望著他們。

就連竹苓都猜到了……

她回頭看顧晚舟:“所以是……”

“你可願再同我成一次婚,做我的夫人?”

沈卿竹柔聲說道:“可我已經是了啊。”

“不一樣。”

顧晚舟最遺憾的便是那日大婚,他並未出現,令她成為眾矢之的,讓她淪落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,即便最後謠言不攻自破,可他依舊悔恨不已,自責、愧疚,叫他覺得,哪怕他用盡全力對她好,日覆一日的好,也是不夠。

“八擡大轎,十裏紅妝,昭告天下。”

顧晚舟嘴角噙笑,眼中愛意無處可藏:“你是我的夫人,唯一的夫人。”

這事也算是定下了,不過一日,府裏便傳開了。

顧晚舟沈卿竹將大婚的消息弄得府裏上下喜氣連連。

沈卿竹每走過一處,便能看到一個丫鬟仆從對她行禮問好,一口一個‘王妃’弄得她渾身不自在。

其實她確實不在意這些儀式上的東西,她要的從來不是眾人的艷羨與欽慕,只想要有相依相伴之人。

“舒兒。”

沈卿竹擡眸望去,笑著應道:“怎麽了?”

顧晚舟將請柬翻開,遞給她。

只見紅底黑字工工整整,落款處尤為心動。

“來年初春?”

沈卿竹驚訝道:“會不會太急了?”

“不會,我早就著手準備了。”

他這個‘早’究竟是從何開始,她也不得而知。

她小心翼翼地將生辰禮裝入匣子裏,擡眸問他:“明日你也會去吧?”

“你先去,我處理些事情,隨後便去。”

“好。”他不多說,她也不會多問。

轉眼間,便到了第二日。

沈卿竹穿了一身淺色衣衫,戴了一支較為淡雅的珍珠釵,眉間一抹花鈿顯得她的面容更加精致漂亮。

馬車在公主府前停下,她撩起車簾時,迎面對上兩個女子,她點頭示意後,便在竹苓的攙扶下走下車。

她隱隱聽到幾聲嘀咕:“真是冤家路窄,怎麽又遇到她了。”

“今日公主生辰,端王妃自然會來。你也收斂些,忘了上次被父親數落之事?”

一提到這個,她就惡狠狠地瞪著那個背影道:“還說呢,要不是她,我們怎會被父親數落,她不過就是仗著王爺的關系才攀上了公主,離了王爺,她就什麽也不是。”

“夠了,小點聲,這話被人聽見指不定得惹出多大的禍端來。”

……

後面的話她聽的不太真切,走了兩步,卻總有些目光若有似無地朝她看來。

“你們聽說了沒,端王殿下被卸了兵權,成日都待在府裏,可見聖上早已不信任他。”

“功高震主,他的權利越來越大,誰還敢信。”

有人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四周,像是唯恐自己的話被人聽了去,他湊近了,壓低聲嗓道:“你們說,端王殿下真不想坐上那個位置嗎?”

“誰不想啊,權利越大野心就越大,而且我聽說最近端王府裏好像有些動作。”

沈卿竹路過時,便正好聽到了這一句。

她駐足不前,側目望去。

那群人好似並未察覺,依舊竊竊私語。

“這話可不能亂說,你看清楚了嗎?”

“要沒看清,我敢亂說嗎?不過想來也不奇怪,他在外征戰多年,到頭來什麽也沒得到,事到如今,可不得替自己打算打算。”

“不過要我說啊,那位端王妃才是真的慘,先是被太子殿下拋棄,如今又……”

“胡說八道什麽呢!”

一句怒斥猝不及防。

沈卿竹忍了又忍,還是沒忍住。

她自知今日本該收斂些,王爺的處境已經夠難了,她不該再給他添麻煩。

可她實在聽不得旁人說他一句不好,還是這種大逆不道之語。

她跟在顧晚舟身邊,耳濡目染,神態也學了七八分像。

微涼的目光一瞥,像淬了寒冰,直叫人心中膽寒。

她背脊挺立,端的是溫柔賢淑樣,可瞧著,那眼中竟沒了半分柔和,她循著他們飄忽不定的目光,又往前走了一小步,一字一句頓聲道:“你們,方才說了什麽?”

那幾人面面相覷,交換了個眼神後,走出一人恭敬的行禮道:“王妃勿怪,我等也不過是閑談,絕無他意。”

“絕無他意……”沈卿竹瞇了瞇眼,重覆念了一遍,仔細的揣摩這四個字:“那你們倒是說說,我理解的是何意思?”

那人被噎了一嘴,卻還是硬著頭皮道:“還請王妃明示。”

沈卿竹冷‘呵’一聲,幽幽然道:“爾等皆是皇權貴胄,身份自不是一般人能比的,可那嘴卻比尋常人都要能說,你們是何意思自己知道,我指的又是什麽,你們也心知肚明。”

“禍從口出啊,當心引火燒身。”

她今日一改往日內斂寡言,當眾之下,駁了幾位公子的面子,可偏偏她的身份擺在那兒,端王之妃,丞相之女,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麽。

可她此舉,卻叫人大開眼界。

沈穩如她,卻甘願為一人打破常規。

在有些人眼中,視為愚蠢。

“弟妹說的有理啊。”

人未到,聲先到。

眾人皆註目而視,紛紛讓出了一條道來。

來人排場極大,侍衛訓練有素的站在兩旁,抱拳行禮。

沈卿竹斂去眸中神色,欠身道了一句:“太子殿下。”

這已然不是重生以來頭次見他,如今她也可做到喜怒不易於表面,她能壓下心底的怒火滔天,滿腔恨意,裝作若無其事的對他行禮,淡定從容的說出那句‘太子殿下’。

在場的諸位也從怔楞中回過神來,慌忙低頭:“參見太子殿下——”

太子顧衍之一手背於身後,視線隨意流轉,端的是上位者的氣度與姿態,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:“免禮吧,今日是純寧的生辰,諸位隨意些,不必拘禮。”

他雖是這般說,可公子貴女們依舊垂首,等他從中走過:“謝殿下。”

顧衍之在沈卿竹身側站定,目光將她從下到上打量了一遍,意有所指道:“弟妹總能給我驚喜啊。”

他模棱兩可之語,不由得在眾人之間引發猜忌。

沈卿竹心知這一點,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一小步,身子略放低了些,背脊卻始終挺直,不卑不亢的應聲:“殿下謬讚,臣女不過是不忍夫君遭人誤會,方才言辭過激,惹了諸位公子不快,是臣女的錯。”

她這麽一說,眾人也只能道她護夫心切,加之她主動賠禮,旁人也糾不出什麽錯處來。

沈卿竹顯然已不在乎太子會如何想,都過去了這麽久,想必他也知道她和顧晚舟之間早已不是水火不容的關系。

顧衍之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,終於開始正視起這個女子。

曾經跟在她身邊的那位沈姑娘,一身傲骨,從不低頭。也是因為她從不會暴露自己的弱點與軟肋,她內斂沈穩,寡淡清冷,只因言多必失。

而今她卻為了一個男人,不惜當眾將錯處拋出,而後低頭認錯。

實在是匪夷所思!

“弟妹說笑了,不過孤這個皇弟也真是幸運,能娶到你這個賢內助。”

在場之人都在揣摩這話的意思。

有人恍然想起,上一次似乎也是太子當眾將沈卿竹拉走,並且單獨相處了一段時間。

一時間,眾人看他們的目光都變得不太對勁。

哪怕那事不了了之,可在這種場合下被提起,又覺著不僅僅只是個巧合。

人就是這樣,總樂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。

沈卿竹垂眸,正在想法子應對,適時一人站出:“皇兄,你怎麽來了?”

顧衍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移走,壓迫感陡然消失,他看著純寧笑道:“怎麽,你的生辰宴,皇兄我不能來?”

“自然不是。”

顧衍之‘哈哈’一笑,揮手遣人上前:“這是給你的賀禮。”

眾人一看,嚇得慌忙趴伏跪地。

顧衍之打開卷軸,視線掃了眼底下眾人,揚聲念道:

“奉天承運皇帝,詔曰:

今祁國有意與我國交好,茲有朕之愛女純寧公主行端淑甚,溫婉嫻靜,為結兩國之邦交,特賜純寧公主前往祁國和親。

欽此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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